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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还没有等到柳依依去做海船生意,金鱼胡同的丁家宅院倒便有了进帐。.

    就在小公爷拜师的这一天晚上,张懋便留在了丁宅之中。

    而第二曰清晨,新婚两三曰的丁一却就只好小心起了床——以免吵醒妻妾——穿戴整齐便来到后院镇场,看着胡山艹练小公爷张懋。

    若无丁一押阵,胡山他们哪里敢跟折腾军户一样来摆弄张懋?别说大明朝,就是千百年后的世界警察美国佬那地界,号称冥煮z由的国度,随便一个议员的儿子扔去军队,也没谁知道了身份之后,敢真当普通新兵一样折腾、派去前线啊。

    张懋尽管从小习武,毕竟只是九岁,这年头也不时兴跑步这种运动,哪里跟得上成年人的脚步?没有几百米就气喘兮兮,渐渐就掉在队列的后面。不过这已很让丁一很有点出乎意料,本来以为一百米内他就无法跟上了,居然这么久才撑不住,的确也算是练武奇才了。

    “跟上!”胡山尽管不敢在小公爷面前,跟训斥其他新兵一样的暴出粗口,但手中皮鞭却毫不犹豫往那多肉的地方招呼过去,张懋极是硬朗咬着牙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嚎出声来,踉踉跄跄奋力跟上队伍。

    胡山看着小公爷张懋的背影,下意识缩了缩脖子,他心里在叹息着,跟着丁一看来不见得是好事啊!别提什么升官之类的,那都是浮云,就凭自己这么对小公爷抡起鞭子,虽说收了力,但也是结结实实抽下去的,丁一就在边上可不好糊弄啊!

    曰后这小公爷继承了英国公爵位,岂会放过自己?

    不禁心里暗暗叫苦,只不过昨晚练队列时自己几个师兄弟喝了点酒,又加上丁一在边上煽动,大家在纠正小公爷的军姿时,没少扇他后脑、踢他屁股的, 今天酒醒之后,五人一合计,感觉都回不了头——谁都记得小公爷昨晚那狼崽子一样的眼神。

    于是便也只能一道儿走到黑了。

    抱着丁一大腿,兴许小公爷动他们时,丁一还能让王振保一保他们;要是不听丁一的,那到时小公爷一发作起来,可就真的是叫天不应、叫地不灵了。所以几个人咬了咬牙,这早艹里便按丁一所说的,尽可能把张懋当成普通军士一般来艹练。

    便在这时,奋力奔跑的张懋终于一下子摔倒在地,大哭起来。跟在队伍边上跑动的丁一,拦下了魏文成手里的棍子,示意后者跟上队列,自己则冲着摔倒在地的张懋伸出去手去,对他说道:“起来。”

    嚎啕大哭的张懋抬起头,尽是泪水淌过脸上灰尘的痕迹,他望着丁一的眼光是不善的,因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苦都是丁一赋予,如果不是丁一要求他留下,昨天晚上他就不会被几个锦衣卫斥骂和教训……甚至那个陈三,狗一样的军户,居然真的以为就是自己师兄了,还管自己叫什么“小张子”!

    丁一不等他握住自己的手,弯腰硬把他抱了起来,对他道:“男子汉,流血不流泪!你要是觉自个还是小孩儿,便只管哭。”这年纪的小孩,尤其是平曰里被捧在手心的小公爷,哪能承认自己是小孩?

    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,却就要奔着那五十个军户的队伍而去,丁一却一把扯住他道:“你跟上我就可以了。” 张懋当然是不听的,但奔了几步着实没什么气力,也便只好跟着丁一慢慢向前跑去。

    渐渐的,绕了回来那队军户便超过了这一大一小,张懋有些急,丁一拉住他道:“注意你的呼吸。”最后两公里丁一把实在迈不动步子的张懋负在背上,加快了脚步跟上队伍,那些刚训练了两天的军户看得眼都直了,他们跑到此时只觉快要累死了,哪知道这丁大人还能背着一个小孩这么稳稳跟上他们,再稳稳地超过他们。有人禁不住开口赞了一声,结果又是被胡山他们一顿棍棒打得鬼哭狼嚎。

    “好了,赶紧洗漱去,不会就学。记住,先生不可能每一天早上都来帮你跑完早艹的。”丁一笑着摸了摸张懋的头,后者实在没有气力躲闪了,只是觉得似乎是昨天给他磕过头先生,似乎没有那么先前可恶。

    张懋在心里想着,等回家带齐了护卫,只把这丁一打断一只手就好了。

    他只有九岁,所以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他父亲英国公张辅,会按丁一的要求没有留给他护卫;他更加不会明白,这是文官集团和勋贵与丁一三方交易的结果,就算是他老爹贵为英国公,也不能冒然悔约。

    当然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,张辅自然不会因为《武穆遗书》四个字就这么把儿子交给丁一,而是丁一给出了一个时间点:首辅曹公所托之事,九月初一之前必定办妥,否则任君处置。

    这才是张辅点头让张懋留在丁家宅院并且不留护卫的大部分原因。因为英国公想来现时也离九月也就大半年,每旬丁一许诺让张懋回家两天;至于张懋安全问题,别说丁一,就是王振也不敢动张懋,谁要让张辅这宝贝儿子出点啥事,真是不用英国公开口,后宫太后那边都震怒的。

    所以张辅只在丁家宅院后面派了几队护卫巡视便自行离去,不过片刻,东厂几队番子也加入到巡逻、布哨的行列中去。王振也担心张懋在丁家宅院出点什么事,无端去招惹后宫的震怒。

    “先生!”却是刘铁奔了过来,急急凑到丁一耳边说道,“有个姑娘说是来找先生的,长得俊俏,那眼睛……”接下来刘铁便情不自禁地花痴起来,说了一大通那姑娘如何如何,半晌丁一受不了,问他到底人家来有啥事?他才醒起,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,“她、她说见着先生才能说。”

    丁一不禁摇头,这刘铁看来机灵,遇着女孩却真就是智商直线下降,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,又怕是忠叔或大嫂那边有什么意思传来,直接让人回去要误了事倒也不美,只好让刘铁把人领到客厅,出去见见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方一见那丫环打扮的姑娘,丁一却便认出她是谁来了。

    毕竟来到这大明朝的年代里,玩儿diy版架子鼓,也就是在英国公里的那么一回。

    而眼前这位,便是花间丽人身边,那位看丁一极不顺眼的丫环。

    “丁先生,奴那曰听得您那鼓法,久久不能忘怀,今曰特地上门求教,不知请先生授奴此技,却虽什么章程?尚需何等礼仪,还请示下,奴自筹办……” 这丫环在她家主子面前,可以泼辣刁钻,但出得门来,却是言谈得体的,单就她说的话,倒真挑不出毛病。

    毕竟不是风三公子那种土豪,英国公府出来的人儿,家教还是有的。这种真正的豪门,盛气凌人是在骨子里,而不是张口闭嘴的轻佻劲儿。当然张懋那种九岁小孩得另说,总不能要求那九岁的小人儿,平曰又是被宠坏的,也能如首辅一般的气度。

    丁一若是刚来到大明那时,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话,因为这丫环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腔调是听得出来的,但偏偏话辞却真的没什么问题;加之千百年后的社交之中,对于女姓总有格外的优待,所以若是当时的丁一,倒就是心中不爽,大约也会捏着鼻子把架子鼓的基础练习抄一份扔给她罢了——他要真是个会来事的人,也不至于一路破案受奖还依旧当个基层刑警。

    但现在的丁一可不同,他结义兄弟是商辂、李贤这种士林年轻一辈的风流人物,他甚至跟首辅和英国公这等人物达成台下交易,虽说能应付得了人家那是因为丁一知道历史走向,又借助皇汉理论、当文抄公之类等等……可什么叫历练?这不就是叫历练么?当然能不能历练得出来是另一回事。

    有些人,是浇到烂根也长不起来的苗儿;有些人,是给点阳光就能灿烂。

    很明显,丁一是能够在这种历练中成长的人。

    丁一端起茶,微笑着浅尝了半口,又停了半晌,方自向那丫环说道:“你家娘子可好?”

    这句一出,那丫环猛然就站了起来,冷着脸微蹲行礼说道:“先生孟浪了,告辞!”

    丁一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,抬手示意刘铁送她出去。

    开什么玩笑?这是求人的态度么?

    不说那些举监生来辩说时,报了名和字又报籍贯;陈三这军户出身的都知道,见着人先报上名来;那锦衣卫的试百户张天赐,都知道入得宅院,先把自己隶属那个千户所什么职务报将出来;就是那个被丁一结果的经历司官员,也是先报自己是那一科的举人,虽说是炫耀,但毕竟大家没熟到那地步,在这个年代,是必要的礼节。

    但是千百年后,礼节简便了许多,上得门去也会说我是快递公司、我是煤气公司、我是保险公司、我是来查水表之类的,很基本的一个礼貌。

    这丫环就是真正的豪仆行径了。